《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作者:米切尔.恩德_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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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头然后走进了那扇门。 他眼前的这间屋子被布置得富丽堂皇到了极点。地上铺着柔软的、色彩鲜艳的地毯。细巧的柱子托着一个多曲的拱顶。挂灯里五彩缤纷的火光被镶嵌在柱子上的金色马赛克折射成无数个亮点。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张宽大的长沙发,上面放着各种各样柔软的被子和枕头。长沙发被罩在一个用蔚蓝色的丝绸制成的帐篷里。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岩石地面上凿出了一个游泳池。游泳池里金光闪闪的液体散发着热气。一张低矮的桌子上放着装满了食物的盆和碗,还有一只盛着红宝石颜色饮料的大腹玻璃瓶和一只金色的杯子. 巴斯蒂安在小桌前盘腿坐下吃了起来。那饮料喝起来涩而有一股野味,非常解渴。所有的食物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根本就说不出吃的是酥皮馅饼、大青豌豆还是果仁。有的食物看上去像南瓜或甜瓜,可是味道却全然不同,辛辣而又浓烈,吃上去可口而又带劲。巴斯蒂安一直吃到饱了为止。 然后,他脱去衣服——只是没有摘下那个标记——走进浴池。他在火一样的池水中噼噼啪啪地戏了一会儿水,洗了澡,潜下水去像一只海象一样呼呼地喷着气。然后,他发现了一些放在游泳池边上的、看上去样子非常奇怪的瓶子。他把它们当作洗澡用的香液,他不在意地把每一种都往水里洒了一点,有好几回燃起了绿色、红色和黄色的火苗,这些火苗在水面上漂来漂去,发出了咝咝的响声并冒起了一些烟。闻起来像松香和苦的草药。 最后,他走出浴池,用放在一边的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身子,重新穿好了衣服。这时候,他觉得屋子里挂灯中燃烧的火好像暗了许多。随后有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使他打了一个寒战:有什么东西在咔嚓咔嚓地作响,犹如一块巨冰正在断裂。这声音慢慢减弱,变成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越来越轻。 巴斯蒂安侧耳倾听着,心直跳。他想起了格拉奥格拉曼关于他不必为此而感到不安的话。 这声音没有再重复,可是,寂静几乎比这声音更为可怕。他一定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打开卧室的门,往大山洞里望去。刚开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觉得挂灯比先前暗淡了,灯火的跳动越来越慢。就像正在逐渐减速的心跳。狮子仍然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那块黑色的岩石上,他好像在注视着巴斯蒂安。 “格拉奥格拉曼!”巴斯蒂安轻声喊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是什么声音?是你发出的声音吗?” 狮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可是,当巴斯蒂安向他走过去时,他的眼睛跟随着他。 巴斯蒂安犹豫地伸出手去,想抚摩狮子的鬃毛。然而,他刚一触到狮子的鬃毛,便吓了一跳。鬃毛变得与岩石一般坚硬冰冷。格拉奥格拉曼的脸和前爪摸起来也给人以同样的感觉。 巴斯蒂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到,那扇大门的两个黑色门扇慢慢地开启。直到他已经到了黑黝黝的长走道里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他才问自己,究竟要到外面去干什么。在这个沙漠里不可能有人来解救格拉奥格拉曼。 可是,外面已经没有沙漠了。 在黑色的夜里到处都在闪光发亮。千百万细小的植物幼芽在沙粒中抽出了新技。沙粒又变成了种子。夜森林蓓蕾林又开始重新生长。 巴斯蒂安突然领悟到,在格拉奥格拉曼的僵硬与夜森林之间有着某种关系。 他又重新走回山洞。挂灯中的灯火跳动得极其微弱。他走到狮子身边,用手臂抱住了狮子粗大的颈项,把脸贴在狮子的面颊上。 现在,连狮子的眼睛也变得像岩石那样漆黑那样死气沉沉。格拉奥格拉曼变成了石头。灯火最后又跳动了一下,然后便是一片像坟墓般的漆黑。 巴斯蒂安伤心地哭了,他的眼泪浸湿了狮子石化了的脸。最后,他在狮子两个巨大的前爪之间蜷作一团睡着了。
15 彩色死亡——格拉奥格拉曼
“主人,”狮子用他那隆隆的声音说道,“整个晚上你就是这样度过的吗?” 巴斯蒂安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他坐在狮子的两只前爪中间。格拉奥格的那张大脸朝下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奇。他的皮毛仍然象他坐着的那块岩石那样黑,但是,他的眼睛炯炯发光。山洞内的挂灯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啊哈,”巴斯蒂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变成了石头。” “我确实是变成了石头。”狮子回答说。“当夜幕降临时,我每天都会死去,然而,每天早晨我又会重新醒来。” “我以为将永远如此。”巴斯蒂安说。 “是的,每一次都是永远,”格拉奥格拉曼回答说,但他对此也感到困惑不解。 他站起来伸展着身子,然后按狮子的习惯在山洞里来回地走着。在彩色地砖的映衬下,他身上火焰似的皮毛变得越来越亮。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采,望着男孩。 “你为我而流泪了?” 巴斯蒂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狮子说,“你不仅是唯一的一个在彩色死亡的前爪之间睡过觉的人,而且也是唯一的一个为他的死亡而哭泣的人。” 巴斯蒂安看着又重新开始来回踱步的狮子,轻声地问: “你一直是孤独—个吗?” 狮子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但是,这一回他没有望着巴斯蒂安。他把头转向别处,然后用隆隆的声音重复道: “孤独一个……” 这个词在山洞里回荡。 “沙漠是我的王国——同时也是我的杰作。无论我走到哪儿,我周围的一切必然会变成沙漠。我走到哪儿沙漠便跟到哪儿。我是由致命的火焰构成的,除了永远的孤寂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巴斯蒂安惊愕地沉默着。 “主人,”狮子继续说着,同时朝巴斯蒂安走来并用炽热的眼光盯着他的脸,“你带着童女皇的标记,你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个问题:为什么夜晚来临时我必须死去?” “为的是在彩色的沙漠中能长出夜森林蓓蕾林。”巴斯蒂安说。 “蓓蕾林?”狮子重复道,“这是什么?” 于是,巴斯蒂安讲起了奇妙的、由有生命的光构成的热带从林。格拉奥格拉曼一动不动地、充满惊奇地倾听着,巴斯蒂安向他描述那些闪光发亮的植物是如何辉煌,如何千姿百态,它们如何自身繁衍,不停地、无声无息地生长着以及它所呈现出的梦一般的美丽与壮观的景色。他激动地讲述着,格拉奥格拉曼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一切,”巴斯蒂安最后说,“只有当你变成石头后才有可能。不过,如果蓓蕾林不是周而复始地在你醒来之后死去并变成粉末的话,那么它将会吞噬一切而为自己所窒息。蓓蕾林与你,格拉奥格拉曼,你们是一体的。” 格拉奥格拉曼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说道:“主人,现在我清楚了,我的死亡带来了新生,我的新生带来了死亡,两者都不错。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我生命的意义所在。谢谢你!” 他缓慢而又庄重地朝着山洞中最最阴暗的角落走去。巴斯蒂安看不见他在那儿干什么,但是却听到了金属的铿锵声。当格拉奥格拉曼回来的时候,他的嘴里衔着一样东西。他深深地低下脑袋,把嘴里衔着的东西放到巴斯蒂安的脚下。 这是一把剑。 这把剑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漂亮。剑鞘是铁的,已经生锈。剑的把手是木头的,很旧,看上去很像儿童玩具刀的把手。 “你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吗?”格拉奥格拉曼问道。 巴斯蒂安看着这把剑想了一会儿。 “希坎达!”他答道。 就在这时候,这把剑嗖地从鞘中飞出来,恰好飞到了他的手中。这时候他看到,这把剑的剑身是闪烁的光,亮得几乎不能用眼睛盯着它看。这是把双刃剑,拿在手中轻如羽毛。 “这把剑,”格拉奥格拉曼说,“早就注定是你的。因为只有像你这样在我的背上骑过,吃过、饮过我的火并在我的火中沐浴过的人,在使用这把剑时才不至于被它所伤害。不过,只有当你给它起了一个恰当的名字后,它才会属于你。” “希坎达!”巴斯蒂安轻声地说。他让剑慢慢地在空中转圈,着了魔似地望着那闪烁的光。“这是一把魔剑,是吗?” “无论是钢还是岩石,”格拉奥格拉曼答道,“在幻想国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御它。不过,你不能对它施加暴力。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只有当它像刚才那样自动地跳到你的手中时,你才可以使用它。它会引导你的手,它自身的力量会指使它去做它所应该做的事。假如你按照自己的愿望把它抽出剑鞘的话,那么你将会给自己和幻想国带来巨大的灾难。千万不要忘记这些!” “我不会忘记的。”巴斯蒂安允诺道。 那把剑重又回到了剑鞘中,看上去仍然是陈旧而又没有任何价值。剑鞘是挂在一根皮带上的,巴斯蒂安把这根皮带系在腰中。 “主人,”格拉奥格拉曼建议说,“现在,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们一起到沙漠中去驰骋吧。骑到我的背上来,现在我得出去了!” 巴斯蒂安跃到了狮子的背上。狮子慢步走向室外。早晨的太阳已经往沙漠的地平线上升起,夜森林早已又化作了彩色的沙粒。他们俩像一只跳跃的火球,像—阵炽热的飓风,在沙丘上呼啸而过。巴斯蒂安感觉到自己好像是骑着一颗燃烧的慧星穿过了光和各种色彩。他又一次沉浸在疯狂的陶醉中。 中午时分。格拉奥格拉曼突然收住了脚步。 “主人,这是我们昨天相遇的地方。” 巴斯蒂安仍然还有点陶醉在疯狂的驰骋中。他向四周张望,但是,他既看不见藏青色的沙丘,也没有发现火红色的沙堆,连那些字母也不见了。眼前的这两个沙丘是橄榄绿的和玫瑰红的。 “一切全都变了样。”他说。 “是的,主人,”狮子答道,“每天都是这样的——总是变得面目全非。我—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现在,在听你讲了蓓蕾林是在沙中生长的故事之后,我便明白了。” “可是,你是从哪里认出来这就是昨天那个地方的呢?” “这是我感觉到的,就像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某个部位那一样。沙漠是我的一部分。” 巴斯蒂安从狮子的背上下来,在橄榄绿的沙丘顶上坐了下来。狮子在他的身边躺下,他也变成了橄榄绿色的。巴斯蒂安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地平线。 “我可以向你提几个问题吗?”沉默了良久之后他问道。 “你的仆人洗耳恭听。”狮子答道。 “你真的早就一直在这儿吗?” “一直在这儿。”格拉奥格拉曼肯定地说。 “那么,戈阿普沙漠也是从来就有的吗?” “是的,这沙漠也是从来就有的。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巴斯蒂安想了一会儿。 “我搞不明白,”他终于说道,“我敢打赌,沙◇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