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作者:米切尔.恩德_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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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或其他什么人。他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绝对不可能。他可以忍受一切,可就是不能忍受这个。 当童女皇终于抬起她的目光时,她脸上的表情变了。阿特雷耀几乎被她那伟大而又严峻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知道他在哪儿已经看到过了这一表情:在斯芬克斯那儿。 “我只有一个办法了,”她说,“但是我很不愿意使用这一办法。我希望他不要逼我走这一步。” “什么办法?”阿特雷耀轻声地问。 “无论他是否知道——他已经属于讲不完的故事了。现在他已经不可以也不能够再退回去了。他已经对我许下了诺言,他必须遵守这一诺言。不过,光靠我一个人还不行。” “在整个幻想国中,”阿特雷耀大声地说,“还有谁能够办到你所办不到的事情呢?” “还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愿意的话,”她答道,“移动山上的老头。” 阿特雷耀极其惊愕地望着童女皇。 “移动山上的老头?”他重复道,并强调着每一个字。“你是说,确实有这么一个老头?” “难道你对此感到怀疑?” “如果很小的小孩不听话、不乖的话,我们帐篷营地里的老人们就会给他们讲有关移动山上的老头的故事。老人们说,老头会把你所做的和所忽略的一切,甚至连你想的、感觉到的都写在他的书里,然后,这些东西将根据其情况而异作为美好的故事或丑陋的故事而永远被记录在案。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也相信这个故事,后来我想,这只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无稽之谈。” “谁知道,”她微笑着说,“这无稽之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你知道他,”阿特雷耀探究地问道,“你见过他吗?” 她摇了摇头。 “如果我找到他的话,那便是我们俩的第一次会晤。” “我们那儿的老人们还说,”阿特雷耀继续说,“没有人能知道那老头的山在哪儿。他的出现总是出人意料,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又在那儿,只有出于偶然或出于命运的安排才能遇到他。” “是的。”童女皇答道,“移动山上的老头是可遇不可寻的。” “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阿特雷耀问。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她说。 “如果你找不到他呢?” “如果有他这么一个人的话,我就能找到他,”她带着神秘的微笑答道,“如果找到他的话,就有他这么一个人。” 阿特雷耀听不懂这一回答。他迟疑地问道: “他是不是……和你—样的?” “他和我—样,”她回答说,“可在所有的方面他都是我的反面。” 阿特雷耀清楚,以这样的方式他无法从她那儿了解到任何东西。此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使他感到不安。 “金眼睛一切愿望的女主宰,你病得很重,”他有点严厉地说:“你一个人无法走远路。我看到,所有的仆人和随从都离你而去。无论你走到哪儿,福虎和我都愿意伴随你,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福虎的力气是不是还够用。我的脚……你看到了,它已经不能载我走路了。” “谢谢,阿特雷耀,”她答道,“感谢你勇敢、忠诚的提议。不过,我不想带你们一起去。只有一个人单独去才能找到移动山上的老头。福虎已经不在你离开它的地方了。它现在在一个地方,在那儿它所有的伤口都会痊愈,它的所有的力量又会重新恢复。阿特雷耀,你不久也将要到那个地方去。” 她用手指玩弄着奥琳。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你会在睡梦中到达那儿的。有一天你会认出你所到过的这个地方的。” “如果我知道你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话,”阿特雷耀大声说,他因为担忧而忘记了任何忌讳,“我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童女皇又一次轻声地笑了。 “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孤单。我已经对你说了,有些东西你是看不见的。在我身边有七个神仙卫士,他们是属于我的,就像你的记忆、你勇敢和你的思想是属于你的一样。你既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在我的身边。我要让他们中的三个留在你和福虎的身边照顾你们。我带走四个,他们将会陪伴我的。阿特雷耀,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去睡觉了。” 童女皇刚说到这儿,在大寻求中积聚起来的所有的疲惫突然像—层深色的雾霭那样朝阿特雷耀涌来。可这并不是那种精疲力竭的沉重的疲惫,而是一种宁静的、平和的对睡觉的渴望。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问金眼晴一切愿望的女主宰,不过这时候他感觉到,好像她用她的话把他心中所有的愿望都给抑制住了,唯一剩下的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想睡觉。他的眼睛闭了起来。他没有倒下去,他就这么坐着进入了黑暗之中。 钟楼上的钟敲了十一下。 阿特雷耀好像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童女皇轻柔的声音。她发了一个命令,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强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举起来,抬走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被黑暗和温暖所包围。过了很久很久,他似醒非醒过一回。有一样可口溼潤的东西触到了他干枯、开裂的嘴唇上,然后流入他的喉咙。他朦朦胧胧地看到四周像是一个大山洞,其四壁好像全是金子的。他看见白色的祥龙躺在他的身边。然后他看到,或更多是猜测到,山洞的中央有一眼泉水咕嘟咕嘟地在冒水,泉水旁躺着两条蛇。这两条蛇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一条深色,一条浅色…… 这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抚摩了一下他的眼睛,这感觉好得无法形容,于是阿特雷耀又陷入了无梦的沉睡中。 与此同时,童女皇离开了象牙塔。她躺在一座玻璃轿子里,身下垫着柔软的丝靠垫。这顶轿子由她的四个隐身仆人抬着,给人的感觉是,这顶轿子自己慢慢悠悠地向前飘去。 他们穿过了迷宫花园,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点,是穿过了残存的迷宫花园。他们经常得绕道而行,因为许多小径的尽头已经被虚无所占据。 当他们终于到达了这块平原最外面的边缘,离开迷宫时,隐身的轿夫停住了脚步,他们好像在等待命令。 童女皇从她的靠垫上坐起身子,回头望了一眼象牙塔。 当她重新在靠垫上躺下去时,她说: “继续走!就这么继续走下去……随便往哪儿去!” 一阵风吹拂着她雪白的头发。她的长发迟缓地飘动着,犹如玻璃轿子后面插了一面旗子。
12 移动山上的老头
雪崩贴着有裂缝的山壁轰隆隆地往下坠落,暴风雪在那宛如一座座石塔的冰裹的峰脊间狂舞,呼啸着坠入山洞或峡谷,然后又从那一大片冰川上席卷而起。对于这个地区来说,这样的天气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因为命运山脉——这是这个山脉的名称——是幻想国中最大、也是最高的山脉。它的最高峰真的是与天一样高。 即便是最大胆的登山运动员也不敢到这个永恒的冰雪世界里来。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点:曾经有人登上过这儿的山峰,但是,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已经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在幻想国有许多令人费解的法则,这便是其中的一条:只有当前面一个登上峰顶的人完全彻底地被人遗忘,再也没有任何石头的或金属的碑文能为他作证的时候,命运山脉才能被另一个登山运动员所征服。所以,每—个成功者永远是第一个。 在这儿的山上没有任何生物,除了一些巨大的冰柱之外——如果可以把它们算作生物的话,它们的行动令人难以想象地迟缓,每跨出一步需要几年的时间,几百年才能作一次小小的散步。自然,它们只能与其同类交往,而对幻想国其他地方所存在的一切一无所知。它们自以为是宇宙间唯一的生物。所以,当它们直楞楞地望着山脚下那一小点东西沿着婉蜒曲折的道路,沿着结了冰的、几乎无处踏脚的、陡峭的山壁上岩石的凸起部分,沿着刀一样锋利的山脊,穿过峡谷和裂缝朝着巅峰走来的时候,显得惊惶失措。 那一小点东西便是那顶玻璃轿子。童女皇躺在由她的四个隐身仆人抬着的轿子里。轿子在周围的环境里一点也不显眼,因为轿子的玻璃很像一块透明的冰,童女皇的衣裳和白头发与四周的雪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童女皇已经在路上走了很久,走了几天几夜。她的四个卫士用轿子抬着她,一路上经历了风吹雨打和烈日曝晒,经历了黑暗和明媚的月光。他们抬着她一直往前走,一如她所命令的,不管上哪儿,一直往前。她对于什么是可以忍受的,什么是无法忍受的不加区别,一如以前她在她的国度里对一切东西,不管是黑暗的、光明的、漂亮的、丑陋的,一视同仁那样。 她准备忍受一切,因为移动山上的老头在任何地方都可能会出现。 尽管如此,她的四个隐身卫士所选择的道路绝非偶然。虚无已经把幻想国所有的国家都吞噬完了,常常只给他们留出一条小径作为出路。有时候是一座桥,有时是一个山洞或一扇他们刚好能够通过的大门,有时候甚至是一个湖或一个波浪起伏的海湾。卫士们在波浪上把载着病人的轿子抬过去。对于他们来说,旱路和水路是没有区别的。 就这样,他们终于登上了命运山脉冰封的端顶世界,并不可阻挡地、孜孜不倦地继续攀登。在童女皇没有给他们下达其他命令之前,他们将一直继续向上攀登。童女皇靠在她的靠垫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所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她在向象牙塔告别时所命令的那句“不管上哪儿”。 现在,轿子在一个很深的峡谷中移动。这是一道由两块紧靠在一起的山岩所构成的沟壑,只有一项轿子那么宽。地上积着一米多厚松软的雪,但隐身的轿夫既没有陷下去,也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迹。这道岩石沟壑的底部一片漆黑,只有从沟的顶部射入那么一条细细的日光。沟底的路逐渐向上,轿子越往上走,便越是接近那一线日光。然后石壁突然消失,眼前豁然开朗,目光所及是一大片白色闪亮的平地,这是命运山脉的最高点。与大多数的山脉不同的是,命运山脉的顶部并不是尖的,而是一大片有一个国家那么大的高山平原。 现在,在这一大片平原的中央出乎意料地隆起了一座样子奇特的小山。这座山小而高,很像象牙塔,但是闪耀着蓝色的光。它是由许多形状奇异的山尖所组成的。这些山尖仿佛是巨大的、倒置的冰柱向天上高高地耸起,大约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三个这样的山尖,上面顶着一个如同房子般大小的蛋。 许多高耸的、巨大的蓝色山尖围绕着这只蛋形成了一个半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管风琴的一支支声管。这些山尖和排列在它们后面的山尖一起组成了这座小山的山顶。这只大蛋有一个圆形的口子,看上去像一扇门或—扇窗。现在,在这个圆洞里出现^o^本^o^作^o^品^o^由^o^^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