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主子说话她出来回嘴的道理？还不给我打出去？”她话说完了，身边却没有人敢动手。张子赞冰冷的表情显然令人不敢轻举妄动。而瑾玉也不准备发话，她倒要看看今天她们娘两个到底有什么手段。见没人动手，那莫张氏撑不住，居然一下子哭了起来：“茉莉儿啊，难为你为了你表哥，天天衣不解带的在这里侍奉你外祖父，他却是这般冷硬心肠！倒帮着外人欺负我们！”
　　院子里的下人在听到她哭声的时候都躲了起来，显然这样的戏码上演过不止一次。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瑾玉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管不顾是肯定不行的，但是现在就只有自己和张子赞在这里，张子赞和他的表妹究竟怎么样，她也并不清楚，但是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略思忖了一下，瑾玉拉过红杏，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红杏领命去了。瑾玉却是含笑上前，躬身行礼：“瑾玉见过姑妈！姑妈快别哭了，祖父的身体想来是一定能痊愈的。姑妈也不必太着急了。小心再急坏了身子。有事我们小辈愿意服其劳，姑妈和表妹一直在这边侍奉祖父，想必也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这是哪跟哪？瑾玉说的话和那妇人说的半点也搭不上边，不过聪明的人还是有的。一开始躲躲闪闪的仆人中间有胆大的在一旁听见了瑾玉的话，连忙上前扶住了那妇人，道：“姑太太可不是累昏了头么？昨晚一直守在这里可是一眼都没合呢！若是老爷知道了，又要怪我们躲懒。姑太太，我们扶您下去歇一会儿吧，待会儿老爷夫人都会过来的！”瑾玉注意到，扶住那妇人的是个年过半百的婆子，身材粗壮，似乎颇有一把力气。而且她一出手，身边的下人纷纷响应，显然是个领头的。虽然之前那所谓的姑太太说怪话的时候她没有打岔，至少现在懂得出头了。亡羊补牢，瑾玉决定不和她一般计较。于是笑着对她点头：“这位大娘说的是，快些扶姑太太去歇息吧！”于是莫张氏和茉莉花在懵懵懂懂中被身边的一群婆子半扶半拖弄走了。这样也行？张子赞在一旁看傻了眼。待她们走远之后，不由对瑾玉赞道：“娘子机智过人，为夫佩服！”瑾玉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老爷，太太，你们也过来了？”院子里响起一片请安问好的声音，是张老爷和张夫人闻讯过来了。看着院子里一片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张老爷心头有些狐疑。自己妹妹的个性自己再了解不过。因为自己强压住了不肯让儿子跟她女儿亲上加亲，她可是置了不小的气。今天一大早听见仆人来报信说她在父亲这边，就想到大事不妙，老二夫妻一大早是肯定要先去老太爷那里请安的，她见了老二，必然不会有好事情。所以他一听见老二媳妇的丫头汇报太太说姑太太累了，就立马带着夫人赶过来了。少了他这个定海神针，他真怕妹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一来新媳妇脸上不好看。现在院落里居然清清静静，只有老二夫妻站在那里，这是还没有碰见吗？或者，已经吵过了？这话却不怎么问得出口。张子赞见父母过来，连忙拉了瑾玉一同请安。张夫人扶着瑾玉的手，说了一句：“好孩子。”便和她一起进了屋子。

　　第四十五章 认亲风波（二）

　　扑面而来的熏香的气味弄得瑾玉差点流眼泪。这是什么意思？病人的屋子里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乌烟瘴气？张夫人的神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屋子里值夜的人呢？是谁熏得香？”一时一个大丫头模样的女孩子出来了，见到张夫人，连忙行礼：“见过太太，是姑太太让熏得，说是去去病气！”张老爷在被呛得咳了一声之后忍不住怒斥：“胡闹！快点把东西都收起来！”于是屋子里的丫头们都手忙脚乱的去了。张老太爷躺在床上，眯缝的眼睛里透露出微弱的光证明他还有生气。瑾玉和张子赞一起给他磕过头之后，瑾玉献出了从娘家带过来的两株老参。那两株老参都有儿臂粗细，一看就是上品。张夫人见了也不由夸赞：“这种老参倒是不多见了，市场上恐怕都少有了呢。你这孩子，心眼倒真是实诚！”张老爷也对瑾玉露出赞许的笑意。瑾玉恭敬答道：“祖父身体虚弱，应该好好补养。瑾玉出门之时，家父便交代定要以孝心为重！这老参虽然难得，到底还是祖父的身子要紧！”一席话说得屋子里众人交口称赞。
　　不一时，张二老爷家的人也都过来请安了，张家大爷和大少奶奶来的最迟。张老爷对着大儿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人多，却也没有发作。瑾玉依礼一一拜见过了，方才和张子赞一道回房。张老爷和张夫人的赏赐都是恰如其分的，不过是一个荷包，一副手镯，东西不差，也不是特别贵重。张二老爷和夫人的东西倒都不俗，张二老爷因为老太爷病重，已经告假在家，远离了朝堂。不过从他送给张子赞的东西来看，他对家中的后辈是寄予厚望的。他给的那一方端砚，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出手，张家大爷张子谦就忍不住赞了一句：“叔叔可真大方！”张二老爷笑笑，道：“还不是希望老二有出息？”张家二夫人给了瑾玉一方蜀锦绣的锦帕。东西虽然小，却是那蜀锦难得。而且那锦帕上的花鸟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于名家之手。瑾玉接过之后，郑重道了谢意。张二夫人知道瑾玉是个识货的，也就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高家的女儿到底是不同的。而站在一旁的张大少奶奶董氏显然并没有看出那帕子的玄机，只是掩鼻轻笑。二婶婶什么时候都不忘卖弄她的手艺，这么一块帕子，哪里有一副金钗值钱？想当年她新婚的时候，得到的贺礼可是一副质地上好的纯金钗子。可能年代久远，二婶婶忘记了吧。才这样糊弄弟妹。她的不屑露在张二夫人的眼睛里，却只是引起了对方更严重的鄙视：“商户人家的女儿，眼界果然有限。”瑾玉却是没空理会这些小心机，小情绪的。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她认识呢。
　　张家共是嫡出的老弟兄两个，一个嫡出的女儿，就是一大早作怪的那个。其他庶出的都早早分出去了。现在过来给老太爷请安的是老五和老四，老三前些年就病死了。嫡庶分明，兄弟之间也并不热络。张老爷是现任的张氏一族的族长。张老爷除了有张大爷和张子赞两个嫡出儿子之外，还有两个女儿，不过都是庶出。张二老爷有三个嫡出的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却是庶出。那个庶出的儿子现在养在张二夫人名下，跟嫡出的待遇也差不多。张二夫人到哪里都带在身边，现下不过七八岁的光景，正是调皮的时候。而张大爷和大少奶奶董氏也生了一个女儿，另外还有一个庶女。张家对嫡庶分的很是清楚，因此，在大的场合，是见不到所谓庶出的面孔的。瑾玉在见过了张家大爷和大少奶奶之后，就与张二老爷家的三个小姐见礼。不同于在山间见过的那个茉莉花，这三个小姐都是很守礼本分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气派。而那个张麒麟，也就是张二老爷的老来子，是他最宠爱的小妾生的。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可爱。他一直腻在张二夫人身边，一开始一动不动，后来见瑾玉给张家大爷的女儿张兰派红包时却突然开始大叫：“妞妞有的，我也要！”一下子惹得哄堂大笑。张子赞打趣他不知羞，和小侄女争东西。他确是一本正经：“她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凭什么我就没有？”瑾玉一开始便准备的很充分，自然也很好的满足了他的要求。一场见面认亲会温馨热闹，从头至尾，那个姑太太没有露脸，瑾玉自然也乐得不问。☉☉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回到上房，张老爷问早上在老太爷屋子里的孙婆子：“果然是二少奶奶把姑太太打发走的？”孙婆子道：“是，二少奶奶机智过人，很快就把姑太太劝住了！”接着便把早上院子里的情景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张老爷闻言点点头，让她下去了。待她走后，他对着张夫人道：“老二媳妇果然不错。以后不能再由着三妹胡闹了。”张夫人的脸色有些微红，道：“茉莉小时候看着挺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任性，三妹偏偏还纵着她。老爷，也只有你说的话管用，茉莉，还是要快点给她找户好人家。”张老爷点头，又问道：“今天老大家是怎么回事？那么晚才过来？是不是两口子又恼了？”张夫人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老大熬不住，又在金香房里过了一夜。老大媳妇就过不去了。”张老爷一听，不由有些恼怒：“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为了这些小事拌嘴！老大也是，祖父都这样了，他还有心思玩乐！”张夫人不服气道：“金香是老大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咱们早就过了明路了，又生了婉儿。老大就是去她那里住个一宿半宿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大媳妇但凡能有那丫头一半的心思对老大，至于夫妻两个这么别扭么？”张老爷闻言叹气，“早知道给老大也找个读书人家明事理的，可能就不会这个样子了。”张夫人摇摇头：“没有董家的那些钱财支撑，二叔当年在朝中怎么立的下脚？”张老爷闻言唏嘘。当年董家主动要求结亲，因为董家乃是一方首富，张二老爷在朝中正需要一笔巨额财富支撑，张老爷为了弟弟的宦途，便做主替儿子娶了董家的独生女儿。董家的女儿现在的张家大少奶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好，不过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有些大，有些任性。人物生的也很不错，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和张家大爷也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只是时间长了，脾气出来了，便开始渐渐不受人待见。那个叫金香的丫头，是张大少爷从小就服侍的丫头，漂亮倒也罢了，脾气确是说不出的好，对大少爷一贯温柔体贴，又懂得趋奉老爷夫人。因此在大少奶奶怀孕之后，便被允许贴身服侍大少爷。从通房丫头做起，现在已经被正经抬了妾。为了她，夫妻两个没有少拌嘴。张老爷和张夫人是劝也不是，骂也不是。因为用过董家的银子，所以大少奶奶的一些做法他们往往都是装聋作哑。只有实在太过分的时候，张老爷再出头把小两口一起臭骂一顿。
　　“姑太太没有和二少奶奶吵起来？”董氏坐在侧厢的椅子上，一边摆弄着面前的小玩意儿，一边忍不住好奇。“没有，据说二少奶奶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人把姑太太扶走了。”回话的是董氏的贴身丫头春桃。“哦，看来这个二少奶奶还很有一套啊。不过她再有水平，估计也磨不过茉莉那个丫头。”董氏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忽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看见金香？她眼里只有大爷，都没有我吗？”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极为难看。春桃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大少奶奶您是不是忘记了，大爷让金香今天不用过来服侍的。婉儿小姐身体也不怎么好。”董氏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掼在地上：“贱人，不过挨个巴掌就一天不用来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