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事了!”听见没有,娜拉!你好象
不明白。我告诉你,现在没事了。你为什么绷着脸不说话?喔,我的可伶的娜拉,我
明白了,你以为我还没饶恕你。娜拉,我赌咒,我已经饶恕你了,我知道你干那件事
都是因为爱我。
娜拉 这倒是实话。
海尔茂 你正象做老婆的应该爱丈大夫那样地爱我。只是你没有经验,用错了方法。
可是难道因为你自己没主意,我就不爱你吗?我决不地。你只要一心一意依赖我,我
会指点你,教导你。正因为你自己没办法,所以我格外爱你,要不然我还算什么男子
汉大丈夫?刚才我觉得好象天要塌下来,心里一害怕,就说了几句不好昕的话,你千
万别放在心上。娜拉,我已经饶恕你了。我赌咒不再埋怨你。
娜拉 谢谢你宽恕我。(从右边走出去。)
海尔茂 别走!(向门洞里张望)你要干什么?
娜拉 (在里屋)我去脱棹跳舞的服装。
海尔茂 (在门洞里)好,去吧。受惊的小鸟儿,别害怕,定定神,把心静下来。你
放心,一切事情都有我。我的翅膀宽,可以保护你。(在门口走来走)喔,娜拉,咱
们的家多可爱,多舒服!你在这儿很安全,我可以保护你,象保护一只儿鹰爪子底下
救出来的小鸽子一样。我不久就能让你那颗扑扑跳的心定下来,娜拉,你放心,到了
明天,事情就不一样了,一切都会恢复老样子。我不用再说我已经饶恕你了,你心里
自然会明白我不是说假话。难道我舍得把你撵出去?别说撵出去,就说是责备,难道
我舍得责备你?娜拉,你不懂得男子里的好心肠。要是男人饶恕了他老婆--真正饶
恕了她,从心坎儿里饶恕了她--他心里会有一股没法子形容的好滋味。从此以后他
老婆越发是他私有的财产。做老婆的就象重新投了胎,不但是她丈夫的老婆,并且还
是她丈夫的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吓坏了的可怜的小宝贝。别着
急,娜拉,只要你老老实实对待我,你的事情都有我作主,都有我指点,(娜拉换了
家常衣服走进来)怎么,你还不睡宽?又换衣服于什么?
娜拉 不错,我把衣服换掉了。
海尔茂 这么晚换衣服干什么?
娜拉 今晚我不睡宽。
海尔茂 可是,娜拉--
娜拉 (看自己的表)时候还不算晚。托伐,坐下,咱们有好些话要谈一谈。(她在
桌子一头坐下)
海尔茂 娜拉,这是什么意思?你的脸色冰冷铁板似的--
娜拉 坐下。一下子说不完。我有好些话跟你谈。
海尔茂 (在桌子那一头坐下)娜拉,你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不了解你。
娜拉 这话说得对,你不了解我,我也到今天晚上才了解你。别打岔。听我说下去。
托伐,咱们必须把总账算一算。
海尔茂 这话怎么讲?
娜拉 (顿了一顿)现在咱们面对面坐着,你心里有什么感想?
海尔茂 我有什么感想?
娜拉 咱们结婚已经八年了,你觉得不觉得,这是头一次咱们夫妻正正经经谈谈话?
海尔茂 正正经经!这四个字怎么讲?
娜拉 这整整的八年--要是从咱们认识的时侯算起,其实还不止八年 咱们从来没
在正经事情上谈过一句正经话。
海尔茂 难道要我经常把你不能帮我解决的事情麻烦你?
娜拉 我不是指着你的业务说。我说的是,咱们从来没坐下来正正经经细谈谈过一件
事。
海尔茂 我的好娜拉,正经事跟你有什么相干?
娜拉 咱们的问题就在这儿!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我受足了委屈,先在我父亲手
里,后来又在你手里。
海尔茂 这是什么话!你父亲和我这么爱你,你还说受了我们的委屈!
娜拉 (摇头)你们何尝真爱过我,你们爱我只是拿我当消遣。
海尔茂 娜拉,这是什么话!
娜拉 托伐,这是老实话。我在家跟父亲过日子的时候,他把他的意见告诉我,我就
跟着他的意见走,要是我的意见跟他不一祥,我也不让他知道,因的他知道了会不高
兴。他叫我“泥娃娃孩子”,把我当作一件玩意儿,就象我小时候玩儿我的泥娃娃一
样。后未我到你家来住着--
海尔茂 用这种字眼形容咱们的夫妻生活简直不象话!
娜拉 (满不在乎)我是说,我从父亲手里转移到了你手里。跟你在一抉儿,事情都
由你安排。你爱什么我也爱什么,或者假装爱什么--我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也许
有时候真,有时候假。现在我回头想一想,这些年我在这儿简直象今个要饭的叫化
子,要一日,吃一日。托伐,我靠着给你耍把戏过日子。可是你喜欢我这么做。你
和我父亲把我害苦了。我现在这么没出息都要怪你们。
海尔茂 娜拉,你真不讲理,真不知好歹!你在这儿过的日子难道不快活?
娜拉 不快活。过去我以为快活,其实不快活。
海尔茂 什么!不快活!
娜拉 说不上快活,不过说说笑笑凑小热闹罢了。你一向待我很好。可是咱们的家只
是一个玩儿的地方,从来不谈正经事。在这儿我是你的“泥娃娃老婆”,正象我在家
里是我父亲的“泥娃娃女儿”一样。我的孩子又是我的泥娃娃。你逗着我玩儿,我觉
得有意思,正象我逗孩子们,孩子们也觉得有意思。托伐,这就是咱们的夫妻生活。
海尔茂 你这段话虽然说得太过火,倒也有点儿道理。可是以后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玩儿的时候过去了,现在是受教育的时候了。
娜拉 谁的教育?我的教育还是孩子们的教育?
海尔茂 两方面的,我的好娜拉。
娜拉 托伐,你不配教育我怎样做个好老婆。
海尔茂 你怎么说这句话?
娜拉 我配教育我的孩子吗?
海尔茂 娜拉!
娜拉 刚才你不是说不敢再把孩子交给我吗?
海尔茂 那是气头儿上的话,你老提它干什么!
娜拉 其实你的话没说错。我不配教育孩子。要想教育孩子,先得教育我白己。你没
资格帮我的忙。我一定得自己干。所以现在我要离开你。
海尔茂 (跳起来)你说什么?
娜拉 要想了解我自己和我的环境,我得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我不能再跟你待下去。
海尔茂 娜拉!娜拉!
娜拉 我马上就走。克立斯替纳一定会留我过夜。
海尔茂 你疯了!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娜拉 你不许我走也没用。我只带自己的东西。你的东西我一件都不要,现在不要,
以后也不要。
海尔茂 你怎么疯到这步田地!
娜拉 明天我要回家去--回到从前的老家去。在那儿找点事情做也许不大难。
海尔茂 喔,象你这么没经验--
娜拉 我会努力去吸取。
海尔茂 丢了你的家,丢了你丈夫,丢了你儿女!不怕人家说什么话!
娜拉 人家说什么不在我心上。我只知道我应该这么做。
海尔茂 这话真荒唐!你就这么把你最神圣的责任扔下不管了?
娜拉 你说什么是我最神圣的责任?
海尔茂 那还用我说?你最神圣的责任是你对丈夫和儿女的责任。 Ψ本Ψ作Ψ品Ψ由Ψ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娜拉 我还有别的同样神圣的责任。
海尔茂。没有的事!你说的是什么责任?
娜拉 我说的是我对自己的责任。
海尔茂 别的不用说,首先你是一个老婆,一个母亲。
娜拉 这些话现在我都不信了。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
--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托伐,我知道大多数人赞成你的话,并且书本里也是这么
说。可是从今以后我不能一味相信大多数人说的话,也不能一味相信书本里说的话。
什么事情我都要用自己脑子想一想,把事情的道理弄明白。
海尔茂 难道你不明白你在自己家庭的地位?难道在这些问题上没有颠扑不破的道理
指导你?难道你不信仰宗教?
娜拉 托伐,不瞒你说,我真不知道宗教是什么。
海尔茂 你这话怎么讲?
娜拉 除了行坚信礼的时候牧师对我说的那套话,我什么都不知道。牧师告诉过我,
宗教是这个,宗教是那个。等我离开这儿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我也要把宗教问题仔细
想一想。我要仔细想一想牧师告诉我的话究竟对不对,对我合用不合用。
海尔茂 喔,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话!并且还是从这么个年轻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要是
宗教不能带你走正路,让我唤醒你的良心来帮助你--你大概还有点道德观念吧?要
是没有,你就干脆说没有。
娜拉 托伐,这小问题不容易回答。我实在不明白。这些事情我摸不清。我只知道我
的想法跟你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我也听说,国家的法律跟我心里想的不一祥,可是我
不信那些法律是正确的。父亲病得快死了,法律不许女儿给他省烦恼,丈夫病得快死
了,法律不许老婆想法子救他的性命!我不信世界上有这种不讲理的法律。
海尔茂 你说这些话象个小孩子。你不了解咱们的社会。
娜拉 我真不了解。现在我要去学习。我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社会正确,还是我正
确。
海尔茂 娜拉,你病了,你在发烧说胡话。我看你象精神错乱了。
娜拉 我的脑子从来没象今天晚上这么清醒、这么有把握。
海尔茂 你清醒得、有把握得要丢掉丈夫和儿女?
娜拉 一点不错。
海尔茂 这么说,只有一句话讲得通。
娜拉 什么话?
海尔茂 那就是你不爱我了。
娜拉 不错,我不爱你了。
海尔茂 娜拉!你忍心说这话!
娜拉 托伐,我说这话心里也难受,因为你一向待我很不错。可是我不能不说这句
话。现在我不爱你了。
海尔茂 (勉强管住自己)这也是你清醒的有把握的话?
娜拉 一点不错。所以我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
海尔茂 你能不能说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