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如果她上晚班的话,就从三点到四点半,否则就到五点半。七点钟开晚饭。开始时,她还催我准时回家,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不止呆一个半小时了,我开始找借口放弃吃晚饭。
这是由于要朗读的缘故。在我们交谈之后的第二天,汉娜想知道我在学校都学什么。于是,我向她讲述了荷马史诗、西塞罗的演讲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故事——老人怎样与鱼、与海搏斗。她想知道希腊语和拉丁语听起来是什么样。我给她朗读了《奥德赛》中的一段和反对卡塔琳娜的演讲。
"你还学德语吗?"
"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只学外语呢,还是自己的本国语言也有要学?"
"我们念课文。"我生病期间,我们班读了《爱米丽雅·葛洛获》和《阴谋与爱情》。这之后,我们要写一篇读后感。这样,我还要补读这两本书。我每次都是在做完其他作业之后才开始阅读它们。这样,当我开始阅读时,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我也很累了,读过的东西第二天就全忘记了,我必须重读一遍。
"读给我听听!"
"你自己读吧,我把它给你带来。"
"小家伙,你的声音特别好听,我宁愿听你朗读而不愿自己去读。"
"是吗?原来如此?"
第二天,我仍去她那儿。当我想亲吻她时,她却躲开了:"你得先给我朗读!"
她是认真的。在她让我淋浴和上床之前,我要为她朗读半个小时的《爱米丽雅·葛洛获》。现在我也喜欢淋浴了。我来时的性欲,在朗读时都消失了,因为朗读一段课文时要绘声绘色地把不同的人物形象表现出来,这需要集中精力。淋浴时,我的性欲又来了。朗读、淋浴、(**),然后在一起躺一会儿,这已成了我们每次约会的例行公事。
她是个注意力集中的听众,她的笑,她的嗤之以鼻,她的愤怒或者是赞赏的惊呼,都毫无疑问地表明,她紧张地跟踪着情节。她认为爱米丽雅像露伊莎一样都是愚蠢的、没有教养的女孩。她有时迫不及待地求我继续念下去,这是由于她希望这段愚蠢的故事应该早点结束。"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有时我自己也渴望读下去。当天变长的时候,我读的时间也长些,为的是在黄昏时才与她上床。当她在我怀里入睡,院子里的锯木声沉默下来,乌鸦在唱歌,厨房里也只剩下越来越淡的和越来越黯的颜色时,我也沉浸在无限幸福之中。
第10节
复活节第一天,我四点钟就起床了。汉娜上早班,她四点一刻骑自行车去有轨电车停车场,四点半她就在开往施魏青根的电车上了。她对我说过,去时车上往往很空,只是回来时,车上才满满的。
我在第二站上了车。第二节车厢是空的,汉娜在第一节车厢里,站在司机旁边。我犹豫着是上前面的车厢还是上后面的车厢,最后我还是决定上了后面的车厢。后面的车厢很隐蔽,可以拥抱,可以接吻,但是汉娜没有过来。她一定看到了我在车站等车,也看到我上了车,否则车也不会停下来。可是她还是呆在司机旁边和他聊天说笑,这些我都能看到。
车开过了一站又一站,没有人在等车。街道上也没有人,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白云下面,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晨曦中:房屋、停着的小汽车、刚刚变绿的树木、开花的灌木丛、煤气炉还有远处的山脉。因为好多站都没有停车,车现在开得很慢,估计是由于车到每站的时间是固定的,车必须按时到站。我被关在了慢慢行驶的车厢里。最初,我还坐在那儿,后来,我站到了车厢前面的平台上,而且尽力注视着汉娜。她应该能感觉到我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又接着和司机聊天。车继续行驶着,过了埃佩尔海姆之后,铁轨不是建在街上,而是建在街旁用鹅卵石砌成的路堤上。车开得快些了,带着有轨电车那种均匀的咔哒咔哒声。我知道这条路线要经过好多地方,终点站是施魏青根。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与人们生活、居住、相爱的正常世界隔绝了。好像我活该要无目的地、无止境地坐在这节车厢里。
后来,在一块空地上,我看见了一个停车站,也就是一个等车的小房子。我拉了一下售票员用以给司机发出停车或开车信号的绳子。车停了下来,汉娜和司机都没有因为我拉了停车信号而回头看看我。当我下车的时候,好像她对我笑了笑,但我不敢肯定。接着车就开走了。我目送它先是开进了一块凹地,然后在一座小山丘后面消失不见了。我站在路堤和街道中间,环绕着我的是田地、果树,再远一点是带着花房的花园。这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远处山上的白云下,飘浮着红霞。
坐在车上的那段时间,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如果我对那后果不是如此记忆犹新的话,我真的会把它当做一场噩梦来对待。我站在停车站,听着鸟语,看着日出,就好像刚刚睡醒一样。但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也并非是件轻松的事,也许恶梦会成真,甚至人们梦中的可怕情景也会在现实生活中再现。我泪流满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到了埃佩尔海姆我才止住了哭泣。
我徒步往家走,试了几次想搭车都没有搭成。当我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有轨电车从我身边开了过去,车上很拥挤,我没有看到汉娜。
十二点的时候,我伤心地、忧心忡忡地。大为恼怒地坐在她房门前的台阶上等候她。
"你又逃学了?"
"我放假了,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她打开房门,我跟她进了屋,进了厨房。
"你为什么装做不认识我的样子?我想要……"
"我装做不认识你的样子?"她转过身来,冷冰冰地看着我的脸说,"你根本不想认识我,你上了第二节车厢而你明明看见我在第一节车厢里。"
"我为什么在放假的第一天早上四点半就乘车去施魏青根?我仅仅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因为我想你会高兴的。我上了第二节车厢……"
"你这可怜的孩子,在四点半就起床了,而且还是在你的假期里。"我还没有领教过她嘲讽的口吻。她摇着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施魏青根,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认得我,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现在你还不想走吗?"
我无法描述我的气愤程度。"这不公平,汉娜,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我是为你才去坐车的,你怎么能认为我不想认得你呢?如果我不想认识你的话,我也就根本不会去乘车了。"
"啊,行了,我已经说过,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她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这样,我们之间就隔了厨房的一张桌子。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手势都说明她正把我当成了一个破门而入者来对付,并要求我走开。
我坐到沙发里。她恶劣地对待了我,我想质问她。但我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开始,她却先向我进攻了。这样一来,我开始变得没有把握了。她也许是对的?但不是在客观上,而是在主观上?她会或者她一定误解了我吗?我伤害她了吗?我无意伤害她,也不愿伤害她,可还是伤害了她?
"很抱歉,汉娜,一切都搞糟了,我没想伤害你,可是看来……"。"看来?你的意思是,看来你把我伤害了?你没那能力伤害我,你不行。现在你总该走了吧?我干了一天的活,想洗澡,我要安静一会儿。"她敦促地看着我。看我还没站起来,她耸了耸肩,转过身去,开始放水脱衣服。
现在,我站起来走了。我想,我这一走就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半小时之后,我又站在了她的房门前。她让我进了屋。我把一切都承担了,承认我毫无顾及地、不加思考地、无情无爱地处理了这事。我知道她受到了伤害。我也知道她没有受到伤害,因为我没有能力伤害她。我明白我不可能伤害她,因为她根本就不给我这种机会。最后,当她承认我伤害了她的时候,我很幸福。这样看来,她并非像她所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那样无所谓。
"你原谅我了吗?"
她点点头。
"你爱我吗?"
她又点点头。"浴缸里还有水,来,我给你洗澡!"
后来我自问,她把浴缸里的水留在那儿,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我还会回来的?她把衣服脱掉了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我忘不了看到她脱衣服时的感觉,因此,会为此再回去的?她是否只是为了在这场争执中取胜?当我们做完爱,躺在一起时,我给她讲了我为什么没有上第一节车厢而是上了第二节车厢的原因。她以嘲弄的口吻说:'小家伙,小家伙,你甚至在有轨电车上也想和我(**)吗?"这样一来,引起我们争吵的原因就似乎无关紧要了。
可事情的结果却至关重要。我在这场争吵中不仅仅败下阵来,在短暂的争执之后,当她威胁着要把我拒之门外时,当她回避我时,我屈服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没有和她争吵过一次,即使是很短暂的一次也没有。当她一威胁我对,我立刻就无条件地投降。我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是我的过错我也承认,不是故意的也说是故意的。当她的态度冷淡和严厉的时候,我乞求她重新对我好,原谅我,爱我。有时候,我感觉到,她似乎也为自己的冷淡无情而苦恼。好像她也渴望得到我的温暖、我的道歉、我的保证和我的恳求。有时我想,她太轻易地就征服了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我和她无法就此交谈。就我们的争吵来交谈会导致一场新的争吵。我给她写了一封或两封长信,可她对此毫无反应。当我问起此事时,她反问道:"你怎么又开始了?"
第11节
汉娜和我并不是在复活节第一天过后就不再幸福了。四月份的那周我们很愉快,我们从本那样愉快过。这第一次争吵——也是我们的主要争吵之一,改变了我们日常生活的所有方式,即朗读、淋浴。(**),然后躺在一起的生活方式,这对我们有好处。此外,她一口认定我那天不想认她。但是,当我想和她一起展示给外人看时,她又提不出原则性的反对意见。"原来你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她不想听到我说这样的话。这样,复活节过后的那周,我们骑车出去了四天,我们去了温普芬、阿木尔巴赫和米尔藤堡。
我已不记得,我当时都对父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