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辉煌》作者:金一南_第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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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落后。占领长沙前在岳阳缴获了几门野炮和山炮,全军上下除了彭德怀和一名朝鲜族干部武亭,竟然无人会用。结果只好由军团总指挥彭德怀和武亭亲自操炮。
要总指挥亲自发炮的红军,也总算建立了自己的炮兵。有了炮兵的红军攻占长沙,不能不使中外震惊。震惊的副产品便是满天飞的流言。挨了李立三代表中央批评的毛泽东和朱德,只有率领红一军团进攻南昌。他们在南昌周围示威而退,并未真正攻城,也误传成南昌被红军占领。1930年8月4日,《国闻周报》头版醒目的大字标题《共产党陷长沙南昌》:“近来中原鏖战,各省军队多征调前方,防务俱感空虚,共党乃乘机大起,于27日晚占领长沙,30日占领南昌。同时鄂北共党,更在花园方面截断平汉路,进占孝感,于是武汉亦感恐慌矣”;“三数日间,陷落两大省会,设武汉再有不幸,则长江上游均属共有矣”。同期《国内一周大事记》则记载:“7月30日,星期三,共党占领南昌,各机关领馆均被焚,又向九江进攻。”子虚乌有之事6天时间不得校正,臆想中之杀人放火也上了堂堂正正的“大事记”,国民党方面也确实慌张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战场上对手闫锡山、冯玉祥抓住时机,立刻给蒋介石扣上“放任共匪”、“纵共殃民”的帽子。真真假假的消息和压力渗合一起,极大地震动了蒋介石。就在李立三沉湎于“会师武汉,饮马长江”之时,蒋介石从河南前线向南京发出密电,要求立即发布武汉行营主任何应钦为“鄂、湘、赣三省剿匪总指挥”。同时嫡系教导第三师首先抽调南下。中原大战尚未结束,蒋介石开始准备“剿匪”战争了。对苏区旷日持久的“围剿”,由此拉开帷幕。帷幕还未拉开,“立三路线”已经宣告结束。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对这位要求苏联停止五年计划准备支援中国的革命战争、要求外蒙古回归中国的李立三进行了快速而坚决的反击。蒋介石不知道这些。也不需要知道。在中共中央忙于清理“立三路线”之时,他开始了他的“围剿”。一发而不可收。
第一次“围剿”,兴兵10万,以江西省主席鲁涤平为总指挥,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第二次“围剿”,以军政部长何应钦为总指挥,兴兵20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第三次“围剿”,用兵30万,蒋亲任总司令,分路围攻,长驱直入;第四次“围剿”,蒋自任“鄂豫皖剿匪总司令”,委何应钦任“赣闽粤湘剿匪总司令”,先以30万兵力围攻鄂豫皖苏区,10万兵力围攻湘鄂西苏区,得手之后再集兵50万进攻中央苏区;军政并进,逐步清剿;第五次“围剿”,则集兵百万,几乎倾全国之兵;其中用于中央苏区50万。其嫡系部队倾巢而出。蒋自任总司令,三分军事,七分政治;严密封锁,发展交通;以静制动,以守为攻;为了剿共,兴兵不可谓不多,战略战术不可谓不周密。确实是倾注了心血。确实是有十八般武艺就用上了十八般武艺,有十 八般兵器就用上了十八般兵器。
第一次“围剿”,他便悬赏五万光洋,缉拿朱德、毛泽东、彭德怀、黄公略。同时宣称“期以三月,至多五月,限令一律肃清”红军。似乎仍是当年在上海滩完成一笔期货交易。 1930年12月5日,蒋介石亲乘军舰由南京赴九江,指挥“剿共”。样子是做出来了,但内心仍然对朱毛彭黄红军瞧不起。蒋介石收买地方军阀,出手就是数十万、上百万;拉拢闫锡山这样的大军阀甚至一次以上千万元相赠。相较之下,对红军领袖,他的出价是不高的。此时他业已制服拥兵20万的唐生智,压垮拥兵30万的李宗仁、白崇禧,收编拥兵近40万的张学良,又刚刚打败拥兵70余万的冯玉祥、闫锡山;溥天之下,眼空无物,根本不把赣南的3万红军放在眼里。他只到江西草草转了一圈,带领幕僚游了一趟庐山,便将指挥大权交给鲁涤平,返回南京坐等胜利消息了。胜利消息没有等来。等来的是顺赣江漂流而下的“围剿”主力、第十八师师长张辉瓒的首级,以及总指挥鲁涤平一封悲痛万分的电报:“龙冈一役,十八师片甲不归”。
何应钦、鲁涤平在南昌泪水涟涟、凭棺哭吊;蒋介石也在南京大叹“呜呼石侯(张辉瓒别号),魂兮归来”;第一次“围剿”在葬礼中悲悲戚戚中结束。第二次“围剿”开始,便想“以生力军寒匪之胆”。于是除原有部队外,特增调王金钰第五路军、孙连仲第二十六路军入赣参战。“生力军”却不愿生力。王金钰左推右挡,迟迟不动。直到蒋介石许以江西省主席,才勉强带领其北方部下开拔。一路说是有共军骚扰,走走停停,甚为迟缓。孙连仲的部下则开始破坏南下的铁路和车辆。该部半年前还在中原战场与蒋军血战,现在调头去充当蒋军炮灰,转变实难。待蒋介石、何应钦软硬兼施,将王、孙两部连哄带压弄到指定地点,原定作战发起时间已经仙逝了半个月。以非嫡系军队剿共,本是心中暗自盘算的一箭双雕。但有时候心思算计过精了,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二次“围剿”又是惨败。到这时蒋介石还以为是杂牌军队“围剿”不力。于是开始动用其核心主力。从第三次“围剿”开始,蒋军嫡系赵观涛第六师、蒋鼎文第九师、卫立煌第十师、罗卓英第十一师、陈诚第十四师压了上去。这五个师十万人都是蒋介石黄埔起家的老本,可见决心之大。如此之大的决心仍然不能招来成功,蒋介石才真正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用一个晚上就可以摧垮共产党人在城市中的组织。面对武装割据的工农红军,三次“围剿”却无损朱毛一根毫毛。他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明的无奈。就在毛泽东告诉林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后,把共产党人从城市赶向乡村的蒋介石,也开始发现“星火燎原”问题了。他颇感沉痛地说:“瑞金成立‘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并且开辟了鄂豫皖区、鄂中区、鄂西区与鄂南区,包围武汉。其扰乱范围,遍及于湘、赣、浙、闽、鄂、豫、皖七省,总计面积二十 万平方里以上,社会骚动,人民惊惶,燎原之火,有不可收拾之势”。取代鲁涤平为国民党江西省主席熊式辉,也在1933年4月 1日密电蒋介石:“现在匪势益张,,小股逐渐蔓延,坐视其大而莫能制。资溪、黎川为赣闽浙间要地,失陷数月不能收复,近且进扰南城、金溪、赤化民众,如火燎原”。国民党人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开始直面星火燎原的中国革命局面。所以第五次“围剿”便倾全国之兵。各地除留守部队外,凡能机动的部队都调来了,嫡系部队更是倾巢而出。堡垒封锁,公路切割。远探密垒,薄守后援。层层巩固,节节进逼。对峙则守,得隙则攻。眼看得手,将红军压向一块狭小地域围而歼之了,共产党人又有了长征。一条红色铁流,蜿蜒逶迤二万五千里。任围追堵截,始终不灭。蒋介石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尽管这个对手自己也没有想到前方还会有雪山草地,泸定桥、腊子口。还需要二万五千里长征。二,战场与战将(一)平心而论,“围剿”不成,并非蒋介石的部下不能打仗。国民党方面不乏善战之人。蒋介石手下就有著名的“八 大金刚”:何应钦,钱大钧,顾祝同,刘峙,陈继承,陈诚,蒋鼎文,张治中。人们皆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有“朱毛”之称,却鲜知中国国民党领导的黄埔党军也曾被称为“蒋何”。一度与蒋介石并列的何应钦,生于贵州兴义县泥荡村。 1906年贵州开办陆军小学,规定每县保送一人,何应钦时16岁,以兴义县第一名成绩保送。陆小毕业再保送武昌陆军第三中学。 1909年秋,陆军部从三个陆军中学考选20名学生赴日深造,何应考人选,入东京振武学校。何应钦是以优异成绩开路的,却不知道振武学校有一 个高他两年级叫蒋志清的同学也是如此。1906年,蒋志清报考陆军部全国陆军速成学堂(即后来的保定军校)。当时浙江省报名者千余人,仅招收60,其中还有46名由武备学堂保送,自由招考名额仅有14人。蒋志清被招生甄试挑选出来,入千分之十 四以内。蒋志清即后来的蒋中正,字介石。何在振武学校不认识蒋志清。蒋受“坚船利炮”现实影响,选学炮科;何则以传统的“步战决胜”为信条,选学步科。后来辛亥革命爆发,两人返国,皆在沪军都督陈其美手下任事,蒋任沪军第五团团长,何任都督府训练科一等科员,仍然不识。历史的这两个交汇点,蒋、何都没有相遇。两人知遇是在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兴办之日,却正是何应钦落魄之时。何由日本返国后回其家乡贵州寻求发展。初被黔军总司令王电轮宠信,后与贵州督军刘如周之外甥女结婚。贵州两大实力人物皆与何有缘,可谓是春风得意,大树乘凉,前途无限光明。当时黔军一共有三个混成旅,何出任第五混成旅旅长,后又任贵阳警备司令。但好景不长。1920年,贵州政局突变。黔军总司令部特务团团长孙剑峰发动政变,何被迫辞去所兼各职,被挤出贵州,赶到云南。在昆明又遇行刺,身中两枪。一枪在胸,一枪在腿。胸部子弹幸未贯穿,留下一条性命。黔军这两枪让何应钦在昆明的法国医院住了半年。自幼立志从军报国,但最先尝到的枪伤,竟是来自自己人的子弹,这不能不使他受到极大的震憾。也彻底破灭了他对贵州事业梦幻。出院后他即去上海,闲住将近两年。所携不到一万元的旅费,不够过长期寓公生活,不得不为前途打算。想去广州,但眼见陈炯明叛变、孙中山失势,粤局前途不妙;想去北京,又苦与北洋系实权人物无甚机缘。焦灼之间,得悉建立黄埔军官学校,蒋任校长。他与蒋虽无深交,却与王柏龄相熟。于是托王向蒋介绍。本来黄埔党军是应该称为“蒋、王”、而不是“蒋、何”的。╩╩
王柏龄与蒋介石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在保定军校同时考取留日生,一同赴日,且同学炮科。1916年5月,居正在山东青岛成立中华革命党东北军,蒋任总司令部参谋长,王柏龄任参谋;后蒋出任孙中山大元帅府行营参谋长,便电邀王到广州,任大元帅府行营高参;后来成立黄埔军校筹备委员会、军校入学试验委员会,王柏龄的排名皆仅次于蒋。军校正式开办,他立即被委任为少将教授部主任。当时蒋苦于人手不够,正在极力网罗日本士官同学协助。听了王柏龄的介绍,便以军校筹备委员会委员长身份,电召何应钦赴广州;何到后即委以重任,先是主持考选军校干部,后出任军校总教官,兼教练部主任,成为仅次于王柏龄的人物。历史偏爱有准备的头脑。在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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